硕鼠硕鼠,无食我黍
主笔:于梅君
最近,一种原产于南美洲、貌似“巨型老鼠”的海狸鼠频繁出现在上海等地郊区,它们啃食农作物、破坏堤坝沟渠,甚至可能传播疾病,成为威胁当地生态与农业的“不速之客”。
海狸鼠泛滥成灾到底是何方神圣
近日,上海浦东南汇东日湿地,一位摄影师的镜头捕捉到十多只棕褐色生物正沿着河岸移动。这些体长超过80厘米的啮齿类动物,正用锋利的门齿切割芦苇——这是原产南美的海狸鼠在上海郊区扩张的最新证据。
而在上海金山区与浙江平湖交界的藕塘边,一位环保志愿者1月26日发现4只海狸鼠个体,2月15日记录到7只幼崽活动轨迹,3月8日监测到其直径30厘米的巢穴。
这些数据,勾勒出海狸鼠入侵的典型曲线:2018年首次在野外发现多只,2024年种群爆发,2025年已形成跨省扩散态势。
海狸鼠,亦称河狸鼠、狸獭或沼狸,成年海狸鼠一般体长50厘米,体重约5—10公斤,体型甚至比兔子还大还胖!它们头部宽阔,耳朵短小,门牙呈黄色或橘红色,终生生长,需不断啃食植物来维持牙齿长度。
这些锋利门牙对它们来说非常重要,不仅用于切割食物,还用于挖掘和建造巢穴。它们尾巴肥厚、后肢带蹼,擅长游泳,常栖息于水域周边。
尽管外形类似河狸,但海狸鼠的生态习性更为“霸道”——每天需进食相当于体重25%的植物,食量惊人,被网友戏称为“割草机”。
海狸鼠常在清晨或黄昏活动,白天则躲在洞穴或植被中,以避开捕食者和人类干扰。它们繁殖能力超强,幼崽出生3个月即可性成熟,一年可产2胎,每胎6-14只,种群呈指数级扩张。有数据显示:目前上海全市海狸鼠野生种群已达51.3万只,较2020年暴增380%。
“巨鼠”扫荡庄稼让农民很是头疼
对农民来说,肆虐的海狸鼠简直是噩梦。据监测,单只成年海狸鼠日食量可达1.5公斤,相当于破坏2平方米农作物。海狸鼠门齿咬合力达150N,相当于人类臼齿的3倍,这种进化优势在缺乏天敌的新环境成为破坏利器。
“它们春天啃藕芽,秋冬啃食藕根,还专挑好的吃,有瑕疵的看都不看!”在上海金山区,村民和种植户都对海狸鼠深恶痛绝。夏天地里种的瓜果快要成熟时,也会被它们糟蹋。西瓜刚有一点变红,它们就开吃,而且啃一半扔一半。玉米也被它们咬断秆子掰下来啃,青菜地则被“剃头式”扫荡,海狸鼠尾巴拖行痕迹如同微型推土机,而且专挑嫩叶吃,对萝卜、大蒜等“不屑一顾”。
监测数据显示:单只海狸鼠年均啃食1.2吨水生植物,导致一些湿地芦苇覆盖面积缩减。海狸鼠锋利的门齿可咬穿混凝土,个别防汛堤坝甚至发现巢穴通道,增加了洪涝灾害的风险。
与此同时,海狸鼠还对当地的水生生态造成了破坏。它们捕食河蚌、螺蛳、鱼虾等水生动物,直接影响了水域的生物链。监测显示,一些水域鱼苗数量较2010年下降七八成,与海狸鼠捕食直接相关。
目前,尽管海狸鼠尚未被列入我国有害入侵物种名单,但其作为外来物种,在上海和周边生态系统中缺乏天敌和竞争者,可能对本地生态平衡造成长期影响。
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的监测网络,暴露出更严峻的现实:2024年,浙江平湖新埭水域发现多个海狸鼠家族群,其活动范围已突破行政边界。上海海洋大学何鑫教授指出:“它们的扩散速度达到每年5-8公里,正沿着黄浦江支流水系构建‘殖民地’。”
2024年3月,长三角三省一市联合出台《外来水生生物联防联控指引》,首次将海狸鼠纳入重点监测名单。
溯源入侵史:从“摇钱树”到生态炸弹
肆虐沪郊的海狸鼠究竟有何来历?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网站2024年5月曾提及,“海狸鼠是上海最主要的一种因不合理放生而导致种群扩散,并形成入侵威胁的陆生动物。”
华东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王正寰介绍,海狸鼠属于外来物种,上世纪80年代,曾作为皮毛兽引入上海一些养殖场饲养。当时人们普遍认为,海狸鼠“浑身都是宝”:肉质鲜嫩营养,皮毛可制成上等的皮帽、大衣,内脏可提炼药品,分泌物能用来制作香料等。
然而,由于饲养不成规模、体系,再加上疾病流行,海狸鼠养殖业快速降温。大量养殖场倒闭后,海狸鼠放生的放生,跑掉的跑掉,在野外自生自繁,逐渐扩散,很快形成超50万只的野外种群。
也就是说,沪郊现存的海狸鼠,大多是那些被养殖场弃养或逃逸的海狸鼠后代。此外,气候也是海狸鼠加速繁殖的推手,2024年冬季平均气温较常年偏高1.8℃,致其冬眠期缩短40来天。
如今,上海的浦东、金山、奉贤等地都成了海狸鼠的栖息地。它们喜欢在水边生活,河道、池塘、沼泽都能成为它们的“新家”。更可怕的是,海狸鼠的适应能力极强,无论是高海拔还是潮湿环境,它们都能生活得很好。
人鼠攻防战:防控工作任重道远
面对肥硕的海狸鼠,能用“吃”来对付它们吗?不能!
2020年9月,国家林草局发布通知,明确对64种在养禁食野生动物进行分类管理,其中,海狸鼠被“禁止以食用为目的养殖”。
除了对农业的破坏,海狸鼠身上还隐藏着更大的威胁——疾病传播。它们常年生活在沼泽和湿地,身上可能携带多种病菌和寄生虫。而且,海狸鼠与福寿螺的栖息地重合,增加了交叉病传播的风险,对人类健康构成潜在威胁。
疾控部门检测发现:野生海狸鼠个体携带类鼻疽伯克霍尔德菌,即使煮沸30分钟仍可致病。其肝脏汞含量超标17倍,食用200克即超安全摄入量。“这就像带着毒药的牛排。”复旦大学环境科学系专家如此比喻。
目前,针对海狸鼠的扩散,有效的防护措施并不多。村民普遍采用在农田周围设置防护网、地笼,或者用填埋洞穴的方式来驱赶海狸鼠。但沪郊鸟类比较多,防护网和地笼可能对这些野生动物造成伤害,并不完全可取。
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曾表示,“由于海狸鼠逸出年代已久,无法考证其非法放生行为主体……对其猎捕不必申请行政许可,对于被收容的海狸鼠通常可采用无害化方式处置,鼓励受害农户自行猎捕灭除。”
研究显示,海狸鼠对水生态系统的破坏力是不可忽视的。在自然生态平衡中,海狸鼠没有天敌,其过度繁殖,可能会对本地物种的生存构成直接威胁。
“当前,最迫切的需求是尽快制定相应的种群监测预警、动物疫病预防检验、捕捉控制、无害化处置等方面的处置流程和预案。”专家表示,现有防控方法显然有局限,治标不治本,在海狸鼠危害日益凸显的当下,防控工作任重道远。
专家强调,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,饲养外来动物会越来越多,加强源头管理是关键。作为个人,要有环保意识,不管是外来物种还是本土物种,都不能随意弃之郊外,要牢记海狸鼠等外来物种泛滥的教训。
